(引子:康保兴隆遗址是由国家博物馆、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张家口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康保县文化广电和旅游局联合发掘的考古项目,自2015年至今,联合考古队连续开展工作,取得重要收获。在野外工作中不仅有科学严谨考古发掘,也有考古队员们丰富多姿的生活,我们选取2023年兴隆考古过程中几个有趣而又难忘的片段与大家分享。)
坝上春迟,每年总要在北京初夏过后,国博的考古队员们才负载行囊“上坝去”,开启新一轮的考古发掘。
兴隆遗址位于坝上高原,海拔约1400米,在张家口市康保县最北部的照阳河镇,地处冀蒙交界处的浅山丘陵地带。通向兴隆遗址的只有一条曲折幽深的山路,遗址旁边的村民悉数搬迁,途中唯有蓝天白云相伴,偶见孤独老迈的放牧人骑着马吆喝牲口。
一、家园改造
2023年在康保县委、县政府的关心下,考古队在照阳河镇中心小学的用房紧张状况得到缓解,考古队就近“安营扎寨”的心愿终于实现。不过给考古队使用的教室因多年闲置,简陋破败,潮湿多虫;学校的旱厕积久未清,臭气熏天。更要命的是缺水,整个考古队的生活用水仰赖每天短暂供水时的有限存储,雨季来临前,供水还时常中断,队上连吃水都困难,更别提洗澡了。凡此种种促使大家发动了“家园改造计划”。队中的多面手技师,巧妙设计并组装了一套储水送水装置,成功搭建起全镇唯一一处淋浴间,极大提高了队员们的幸福指数。大家齐心协力,资料室、库房、整理间……也都很快被收拾出来。队员们还自发将学校长年吃灰的乒乓球室打扫干净,成为茶余饭后的运动场所。厨师阿姨还在食堂门口开辟了一小块菜地,民工大爷热情地送来看家护院的金毛。照阳河小学的驻地不几日便已像模像样,呈现出了一派生机。
改造后的照阳河镇小学驻地
二、雨季遇险
兴隆遗址坐落在赛圪垯沟西侧山前坡地,正当高压气旋和昼夜温差形成的“坝上风口”,这里天象诡奇莫测,忽而沙尘暴卷扬,忽而晴天雨骤降,忽而冰雹邦邦响。雨季是我们最忌惮的时节,瞬发山洪的破坏力惊人,况且2023年夏季雨水尤其频繁。八月份在康保举办“国家重点研发计划-北方旱作农业起源、形成和发展研究(一)”的现场采样研讨会,为了向参会学者完美展示发掘成果,队员们在清扫完现场后,及时做了全面周备的防洪设施。可是令人错愕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现场会的前一天下午,强暴雨突然来袭,山路被冲毁,防洪设施被冲垮,一条3米多深的大型探沟,半个小时内被山洪灌满,所有清理出来的半地穴式房址内也都积满了水。大家连日的辛苦泡了汤,队员们没空抱怨,雨停后就连忙把柴油水泵拉上山,加班加点彻夜抽水。由于山路遭受破坏,队员们下山时车子深陷泥沼,工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手机也没信号,最后还是靠队员爬到山顶打了求援电话,找到铲车才得以脱险。队员们不辞辛劳忙碌了一夜,次日,现场会得以顺利召开。
车子深陷泥沼
抽完水正在打扫的探沟
专家学者参观考察
三、凛冬验收
2023年考古队第一次在康保过冬,县文广旅局给我们提供了全新的文物修复整理室和周转库房,使我们冬季开展整理工作成为可能。然而本年度的工地验收一直等到了11月底,这时覆盖探方的篷布兜水结冰,较深的房址内冰层厚达20几厘米。在工地验收前,队员们必须赶早清除完积冰。温度-20℃的山上,寒风生硬凌厉,打在脸颊形同刀刻。队员们经验不足,所备羽绒服、保暖裤均难御寒,冻得直打哆嗦,切身体会到兴隆遗址的先民八千多年前在此地维生的不易。山上水电不通,队员们商量好每日怀抱暖瓶轮班上山,带领工人扫雪除冰,午饭往往一碗泡面或者一份自热米饭就解决了。由于山风过硬,队员们每每被吹得头痛难耐,布洛芬居然成了大家的“囊中宝”,下了山都先吃上一颗。现场验收那天,康保气温回暖到零度左右,好在没发生大家担心的大雪封山。工地顺利通过验收,本年度的工作得到了专家们的一致好评,队员们顿感欣慰,一扫前日疲惫之态。
赶在验收前扫雪除冰
兴隆遗址考古队员合影
“千手考古队员”
兴隆遗址创造了探索未知的机遇,考古队员们永远在期待下一铲带来的惊喜。史前先民的生活画卷在队员们的手铲下徐徐展开,实物证据确立了兴隆遗址在北方旱作地区旧-新石器时代过渡阶段的显要地位。2023已成为过去,但它值得每个考古队员铭记于心,康保兴隆的故事也还在继续……
(撰稿:庄丽娜 李延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