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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国家博物馆国际博物馆学译丛》(第一辑)

《中国国家博物馆国际博物馆学译丛》(第一辑)

王春法 主编 东方出版中心 2024年1月出版
简介

《中国国家博物馆国际博物馆学译丛》(第一辑)总序

 

关于建设中国特色博物馆学的若干思考

中国国家博物馆馆长 王春法

 

在现代社会的公共文化机构中,博物馆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就其功能而言,博物馆毫无疑问是保护和传承人类文明的重要殿堂,是连接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桥梁,同时在提升社会审美意识、促进世界文明交流互鉴方面也具有特殊作用,因而具有历史、文化、艺术等多重属性。按照国际博物馆协会的定义,博物馆是“为社会服务的非营利性常设机构,它研究、收藏、保护、阐释和展示物质与非物质遗产。它向公众开放,具有可及性和包容性,促进多样性和可持续性。博物馆以符合道德且专业的方式进行运营和交流,并在社会各界的参与下,为教育、欣赏、深思和知识共享提供多种体验。”从历史发展来看,无论在中国还是在外国,现代意义上的博物馆都是从最初的私人收藏、个人把玩、小众欣赏向信托基金收藏、社会化展示、学术界研究宣介转变发展而来的。而且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博物馆的类型也越来越多种多样,从私人博物馆到公立博物馆,从艺术博物馆到综合博物馆,从历史博物馆到考古博物馆,从行业专题博物馆到综合性博物馆,以及难以计数的由名人故居改造而来的纪念馆、艺术馆等等,形态各异,丰富多彩。与此相适应,博物馆的藏品类型也从简单的艺术品收藏,比如绘画雕塑、金银玻璃等传统意义上的艺术品,扩大到生产器具、生活用品、古籍善本、名人手稿等各类反映社会生活发展进步的代表性物证;博物馆展览展示活动则从传统的引导鉴赏审美扩大到促进对人类自身演进历史的回顾与反思,成为历史记忆与文化基因互映、鉴赏审美与教化引导同存、创造新知与休闲娱乐并行的重要公共文化产品,博物馆也由此成为享受精神文化生活、消费精神文化产品的重要公共场所,成为城市乃至国家的文化地标。

现代博物馆的突出特点是其藏品的公共性而非私密性、鉴赏的大众性而非小众性,展览展示的导向性而非随机性,体现在藏品来源、展览展示以及社会导向等方面,其中在观众结构上表现得最为突出和充分。一般来说,现代博物馆已经突破了小众鉴赏的局限性,通过导向鲜明的展览展示活动把观众拓展为社会大众,这一群体既有稚龄幼童和中小学生,也有青年观众和耄耋老人;既有在地观众,也有跨区观众;既有国内观众,也有国外观众。他们来自各行各界,通过参观展览在博物馆里寻找各自的思想情感载体,沉浸其中,享受其中,带着不同的感悟收获而去,并在这个过程中与博物馆进行高强度的思想理念情感互动,推动塑造着城市或者国家的文化形象。如果我们要在较短的时间内比较系统深入地了解一座城市或一个国家,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去参观博物馆;一座城市如果没有博物馆,那就不能说是一座有文化的城市;一个国家的博物馆展览展示水平如果不那么尽如人意,也没有几次具有国际影响力和巨大视觉冲击力的重要展览展示,那也就不能说这个国家的文化发展到了较高水平。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博物馆是一座城市或者说一个国家的公共文化窗口、文化客厅。

随着网络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社会形势正在发生重大变化,博物馆传统的组织架构、产品形态、运维模式、管理机制甚至员工技能条件和要求都在为适应形势变化作调整。首先是藏品形态以及管理方式发生了重要变化,数字化收藏和数字化管理成为重要趋势,以数字方式存储的各种资料、数据、图像正在成为新的重要藏品形态,藏品管理也越来越借助于信息技术手段,通过对藏品本体进行二维或三维数据采集形成的藏品数据规模也越来越大,博物馆的核心资源正在从实物藏品向海量数据转变;其次是数字化展示已经成为博物馆展览的常态化趋势,如依托线下展览形成的网上展览、无实体展览支撑的虚拟展览、依托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建设的线下数字展厅和智慧展厅、各种各样的沉浸式展示体验等,与此相适应的社会教育和媒体传播也深受观众欢迎,往往形成现象级传播效果;最后,依托博物馆明星文物开发形成的文化创意产品、依托重要展览洐生的出版物以及其他周边产品等规模越来越大,社会影响也极为广泛,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也都十分可观。当然,在网络信息技术的支持下,博物馆的安全运维、设备管理、后勤服务等方面更是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我们经常强调现在博物馆正在经历三级跳甚至四级跳,即从传统意义上以实物为核心资源的博物馆转向以观众为核心的新博物馆阶段,再到以办公自动化为主要形式的信息化阶段,进而转到以数字化呈现为核心的数字博物馆阶段,目前则正在向以数据资源为核心的智慧博物馆转变,数字藏品、元宇宙等等就是博物馆与数字信息技术在这方面的最新探索。

 

中国的博物馆事业肇始于20世纪初学习西方先进文化的时代背景中,迄今已经走过了一百多年的发展历程。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博物馆事业作为党领导的国家文化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自身迅速发展繁荣,形成涵盖综合类、历史类、艺术类、遗址类、人物类、科技类、纪念馆类等类型多样的庞大博物馆体系,而且积极回应国家和社会需求,主动承担历史、时代、民族和国家赋予的使命,在收藏和保护文物、举办展览、开展社会教育活动、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要、向世界展示中国风采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高度关注重视文物博物馆工作,多次到博物馆考察调研,对博物馆工作作出一系列重要指示批示,博物馆事业得到高速发展、空前繁荣,在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引导社会价值理念和反映社会进步成就方面发挥的作用不断彰显,作为文明交流互鉴窗口和平台的作用日益突出。有资料表明,1996年我国仅有博物馆1210座,到2019年全国备案博物馆已达到5535座,年均增加近200座新博物馆。2019年,全国举办展览近3万个,年观众总量在12亿人次以上。即使在深受新冠疫情冲击的2021年,我国新增备案博物馆也高达395家,备案博物馆总数达6183家;全年举办展览3.6万个,举办教育活动32.3万场;全年接待观众7.79亿人次;适应疫情防控需要,策划推出3000余个线上展览、1万余场线上教育活动,网络总浏览量超过41亿人次。其中,中国国家博物馆、故宫博物院等都是在国内外具有广泛影响、深受观众欢迎的世界知名博物馆。大体来说,当代中国博物馆事业发展具有以下几个突出特点:

一是强有力的政府支持。与西方发达国家主要通过各种基金会对博物馆提供间接支持赞助不同,我国博物馆中有三分之二属国有博物馆,而且各类博物馆都可以通过不同方式获得直接财政支持,馆舍建设、藏品征集、安全运维、免费开放等等都是如此。与此同时,中央以及地方政府还出台不同政策对博物馆事业发展提供强有力的政策支持。正因为如此,国内博物馆建设发展速度很快,年均新增200多座新博物馆,目前已经实现平均25万人一座博物馆的“十三五”规划预定目标。没有党和政府的强有力支持,就没有今天我国博物馆事业繁荣发展的大好局面。

二是鲜明的历史导向。中国有百万年的人类史,一万年的文化史,五千多年的文明史,为我国博物馆事业发展提供了丰富的历史文物资源。正因为如此,我国博物馆的主体是历史类博物馆,包括各种依托考古遗址建设的博物馆、依托名人故居或重大事件发生地建设的纪念馆等等,即使是综合类博物馆或行业博物馆也大多是以历史文物藏品或展览为主。这样一种组织体系决定了博物馆工作鲜明的历史导向,在文物征集收藏上比较注重历史价值,在阐释解读上比较倾向于以物说史、以物释史、以物证史,强调对历史文化的深层次探索和解读。相对来说,博物馆工作中关于美的历史展示,关于公众审美意识和审美能力的引导培养,还有很大的发展和提升空间。

三是锚定一流的设施配备。由于我国现有博物馆绝大多数都是改革开放以来三四十年间新建或者是完成改扩建的,无论是馆舍建筑设计,还是配备的设备设施,都是着眼于世界或国内一流水平来规划安排的,所以,我国现有博物馆基础设施大都非常先进,硬件方面堪称一流,馆舍也很壮观,是当之无愧的文化地标,许多省级博物馆乃至地市博物馆也都建设得气势恢宏,硬件条件不逊于一些外国国家博物馆,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后来居上的后发优势。与此相对照,关于博物馆的微观组织架构和管理体制机制则受苏联理念风格的影响较大,部门之间分工明确,行政主导特点鲜明,具体工作依项目组织运行,策展人的权责地位则不够明确突出。

四是馆藏总体规模相对偏小。在看到我国博物馆飞速发展的同时,我们也要清醒地看到,我国博物馆的藏品规模总体上还是比较小的,全国第一次可移动文物普查数据显示,总量只有1.08亿件(套),其中各级各类博物馆藏品只有近4200万件(套),全国博物馆藏品规模尚不及美国史密森学会(Smithsonian Institution)博物馆群1.57亿件的藏品规模,号称国内藏品最多的故宫博物院藏品只有186万余件(套),中国国家博物馆只有143万余件(套),较之大英博物馆、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动辄数百万件的藏品规模相去甚远,这又从另一个方面反映了中国博物馆发展空间巨大,任务更加艰巨复杂。

五是学术研究基础亟待加强。博物馆是一本立体的百科全书,学术研究是博物馆一切工作的基础,没有高水平的学术研究就没有高质量的征集保管,也没有高水平的展览展示,更没有引人入胜的教育传播活动。传统上,我国博物馆普遍比较重视展览展示和讲解社教,学术研究基础总体上则比较薄弱,而且不同博物馆研究实力和学术水平也很不均衡。一般来说,各省省级博物馆和部委属专题博物馆的研究机构设置和研究人员配备情况相对好些,地级市及以下博物馆比较弱些,非国有博物馆则几乎谈不上学术研究。总体来看,博物馆在藏品和展示方面,呈现出越往上越好、越往下越差的三角状态。无论是承担学术研究项目,还是学术人才配备,这种梯级分布情况都十分明显。

六是国际策展人明显不足。博物馆展览是一项综合性工作,需要策展人是多面手,把符合博物馆功能定位的展览意图与社会观众的普遍预期有机结合起来。一方面,要选好展览主题,多方面争取和筹集经费,从不同单位协调展品,熟悉展品的基础信息和学术研究进展情况,准确把握观众需求和期待;另一方面又要做好展览的内容设计、空间设计、平面设计和灯光设计,不仅仅要把藏品摆出来,而且要摆得好、摆得到位,既能够让普通观众清楚明白地了解到策展人的展览主旨和斟酌脉络,又要让具有相当研究欣赏水平的观众能够对特定藏品进行近距离观赏和思考。在国际层面上,由于展览肩负文明交流互鉴的重任,而各博物馆的功能定位不同,中外博物馆策展理念存在明显差异,真正具有国际视野、能够推进国际展览的专门化策展人才严重不足,能够有效向国外推介中国博物馆展览的优秀人才则更是凤毛麟角。反映在展览交流上,就是我们处于严重的入超状态,即引进来的多,走出去的少;走出去的展览中古代的多,近现代的少;在走出去的古代展览中,靠展品取胜的多,依靠展览叙事产生重大影响的少。要改变这种情况,就必须加大对策展人的培养力度,形成一大批具有国际视野和能力的国际化策展人,真正推动中华文化走出去。

令人振奋的是,进入21世纪第二个十年以来,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的关心和支持下,人民群众关注博物馆、参观博物馆、支持博物馆建设的热情更加高涨,我国博物馆事业发展明显加速,呈现出空前积极健康向上的良好发展势头。从博物馆自身发展来看,共同的趋势是更加突出观众为本的价值理念,更加强调展览展示是博物馆最重要的公共文化服务产品、策展能力是博物馆的核心能力,博物馆作为历史文化解读者的权威地位受到更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博物馆周边产品的延伸活化功能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和发展,网络信息技术手段得到广泛应用,文化客厅的地位作用更加突出,更加重视塑造提升博物馆的社会公众形象,更加突出征藏展示活动的评价导向功能。在这种情况下,博物馆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自主知识体系载体,如何能够更充分地留存民族集体记忆,如何更系统完整地展示中华文明的源远流长、绵延不绝和灿烂辉煌,如何更大力度地以中华文化走出去来促进文明交流互鉴,如何更有效地处理好保存历史与技术应用之间的关系,如何更多地创造分享社会发展新知,都成为时代提出的一些紧迫而直接的严峻挑战,要求我们广泛吸取各方面的智慧和启示,明确未来的发展方向,不断推进理论探索和实践创新,为世界博物馆事业发展提供中国方案、贡献中国力量。

 

概括起来看,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外国,博物馆相关的知识体系大体上可以分为三大类:一类是关于文物藏品的学问,我们称之为文物学。在这个大类之下,各种关于不同类型文物藏品的研究都可以称之为一门专门学问,比如研究青铜器的,研究绘画作品的,研究雕塑的,研究玉器的,研究陶瓷的,研究钱币的,研究不同时代历史文物的,研究不同艺术流派的,研究民族民俗文物的,等等。一类是关于历史文化研究的,大致可以归为历史学的范畴。国内博物馆一般是依据历史时代进行断代史相关研究的,比如夏商周、先秦史、秦汉史、三国两晋南北朝史、隋唐史、宋元明清史、近代史、现代史、当代国史研究等等。欧美国家的博物馆由于藏品来源不同,大多按不同地区分为希腊罗马、埃及、中东、远东、印度等不同研究方向,依托馆藏文物藏品进行研究、展览以及征集等。比如,卢浮宫博物馆分设有希腊、伊特鲁里亚和罗马文物、埃及文物、东方文物、伊斯兰艺术、拜占庭与东方基督教艺术、绘画、版画与素描、雕塑和装饰艺术九个藏品部门。还有一类是研究博物馆管理的,包括征藏、文保、展览、教育、传播、设备、安全等等,这部分研究工作可以称为博物馆学。从这个意义来说,所谓博物馆学实际上就是博物馆管理学,核心内容就是研究博物馆运维的内在规律,包括征集工作规律、保管工作规律、学术研究工作规律、展览展示工作规律、社教传播工作规律、观众服务工作规律、文化创意工作规律、安全保障工作规律等等。总体上来说,这三方面的学问构成了现代博物馆知识体系的主体部分,自然历史博物馆和艺术博物馆则另当别论。

就博物馆的藏品研究来说,与大学或专门研究机构有着明显的不同。一般来说,大学研究或专门学术机构研究以文献为主,即使用到文物,也大多是引以为证。而博物馆的藏品研究则大多以文物为中心展开,对其产生、传承、功能、形态、材质、纹饰、图案等等从多方面展开研究,深入挖掘文物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审美价值、科技价值以及时代价值。这种研究固然需要具备深厚的历史背景和扎实的专业功底,但研究的对象始终是以物为中心,在这个过程中展现出广博的学科视野和深厚的知识储备,旁征博引,求真解谜,以释其真、其美、其重要,而由此得出的结论总脱不开物之真伪,并据此达到以物证史、以物释史、以物说史之目的。有物则说话,无物则不说话,有多少物则说多少话,至于由此物进行复杂的逻辑推演并获致更大范围内适用的结论,这在大多数情况下不是博物馆藏品研究的特点。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博物馆有多少藏品就会有多少研究专业或研究方向,每一件藏品的研究都是独一无二的,藏品研究的结论在很多情况下和很大程度上都只是对人类旧有知识或佚失知识的再发现,所以要为人类知识宝库增加新的知识的话,就还需要通过上升到更高层面,比如历史学、艺术学等等来提炼或者归纳。因此,尽管博物馆藏品研究是学术研究的一个大类,研究领域、研究方向或者说研究课题纷繁复杂,但藏品研究本身并不构成一个独立的学科体系。这个结论对于文物学这个概念也是适用的。博物馆藏品大多属于文物,关于文物的研究可以用文物学来指称,但文物种类千差万别,对文物的研究缺乏一个共同的理论基础,试图用文物学这样一个大筐把博物馆藏品研究纳入其中,以此论证文物学作为一个学科存在的科学性,在很大程度上是难以成立的,因为大多数情况下文物之间的联系是偶然的而非必然的。

另一方面,在博物馆从事的科学研究大多是跨学科研究。对任何一件馆藏品的研究,都可以从多角度、多维度来进行把握,涉及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工程技术等诸多学科领域,涉及历史学、美学、艺术学、理学、工学等各个学科门类的知识。举例言之,同样是研究大盂鼎,高校科研院所可能会将视角主要集中于器型、铭文或其功用之上,着眼于审美价值和历史价值;博物馆专家学者则需要从材质、工艺、纹饰、铭文、递藏过程等多维度来把握,需要科技史、文化史、文字学等多学科支撑,只有这样才能全面立体地展现大盂鼎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审美价值、科技价值和时代价值,向社会公众传达“国之重器”应有的教化意义。与此相适应,博物馆的学术研究是有明确应用指向的,研究成果要服务于博物馆的各项业务工作。围绕藏品进行研究是博物馆研究的基础,科研工作目标方向就是要以促进藏品征集、藏品保管、文物保护、展览策划、社会教育、公众服务、新闻传播等业务工作为导向,实现科研成果的直接转化。正因为如此,博物馆藏品或者说文物研究人员往往被称为专家而不是学者,因为相对于理论探索来说,博物馆藏品研究更多地是应用研究或者开发研究,虽然做的许多工作是基础性工作。

相比之下,博物馆学确实是一门综合性学科,关于博物馆学的研究可以从多个维度来展开,比如社会学、传播学、展览学、设计学、管理学、文化学等等。从我国的情况来看,博物馆学在形式上已经具有了作为一门成熟学科的主要条件,包括拥有中国博物馆协会这样一个学术组织,办有一批以博物馆为主题的专业刊物,而且南开大学很早就设立了博物馆学专业并且开始招生,甚至也定期进行博物馆定级评估并给予相关奖励,但作为一门生存和发展于历史学与考古学夹缝之中的交叉学科,博物馆学对自身的学科属性和专业定位长期模糊不清,学术研究也很难深入,这种复杂情况既可以在博物馆相关刊物的论文结构分布中清楚地看出来,也可以在专业基础对学生的就业方向影响不是特别显著这一方面呈现出来。之所以如此,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博物馆研究缺乏符合博物馆实际而且特有的共同理论基础,在研究中要么主要是工作介绍,要么是经验归纳,既缺乏深入的理论挖掘,也缺少给人以启迪的思想提炼,以至于在全社会形成博物馆热的良好氛围之下,关于博物馆学的研究仍然冷冷清清,缺乏高度启示性、理论性的优秀学术著作,博物馆学相关研究成果对博物馆实际工作的指导作用也乏善可陈。因此,建设和发展中国特色博物馆学已是极为紧迫的。

关于建设中国特色博物馆学,王宏钧先生主编的《中国博物馆学基础》当属开山奠基之作,苏东海先生的《博物馆的沉思》等也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和探索,但前者偏重于博物馆业务实践的归纳提炼,可称为博物馆微观管理学;后者偏重于博物馆事业发展的思辨和思考,属于博物馆一般理论。那么,中国特色博物馆学的理论基础到底是什么?这实际上是缺乏充分共识的。我个人认为,博物馆学的理论基础既可以是传播理论,也可以是知识管理理论,其核心包括以代际传承为主要内容的纵向传承和以展览为载体的横向扩散,当然随着网络信息技术的发展又有了赛博传播,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博物馆的全部工作都是围绕着这三个维度展开的。以纵向传承来说,相关的研究包括藏品征集、藏品管理、库房管理、文物保护、藏品修复等,其中藏品的真伪之辨、新修之变、修旧如旧等实际上是要解决知识的确定性问题;以横向扩散来说,相关的研究则有展厅管理、展览策划、展览设计、展览制作、社教讲解、媒体传播、文化创意、国际交流等,其中的展览—传播—国际交流在形式上是社会教育,在实际上则是要解决知识的有效流动及其效率问题;以赛博传播来说,相关的研究则有博物馆信息技术、数据管理、在线展览、虚拟展厅、网络媒体、舆情监测、形象管理等,其中的数据、网民等实际上既是知识流动问题,也是网络信息时代博物馆形态变化的大背景下文物-观众关系发生时空转变的问题。而为了做好这些工作,中国特色博物馆学还应该有相应的基础工作,包括观众服务、设备管理、人力资源管理、财务管理、后勤管理、场馆运维、安全管理,以及涉及博物馆宏观管理的博物馆标准体系、博物馆政策法规等等。当然,也有学者提出要建立博物馆的知识图谱,这个问题值得商榷,因为历史上留下来的各种物质文化遗存是高度随机的,有时关于这些物质文化遗存的知识也是高度不确定的,而知识图谱需要在不同知识概念之间建立强逻辑联系,要把这样两种不同属性的事物融合起来,是需要超长时间的知识积累和研究支撑的,因而在效果上和方向上是难以实现的。

 

我们建设中国特色博物馆学,必须了解世界博物馆发展的总体趋势;我们创建世界一流博物馆,也必须把握世界一流博物馆的共同特点。在这方面,总的信息数据和研究基础都不那么令人满意。比如说,关于世界博物馆总量,一直没有准确数字,据估算在20世纪30年代约有7000座,70年代中期增加到 2万多座,到80年代增加到8.5万座左右。但依据《世界博物馆》(Museums of the World)2012年版对202个国家的统计,博物馆数量为55097座。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研究报告,2020年全世界的博物馆数量自2012年以来已增长了近60%,达到约9.5万家。2021年4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以同年3月开展的在线调查所得数据为基础,报告了全球10.4万家博物馆现状。不同来源数字的差距之所以如此之大,主要是不同机构对博物馆的界定标准千差万别,统计报告的范围各不统一。总体上看,博物馆界倾向于从严控制范围,因而得到的数字小些;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倾向于从宽掌握范围,所以得到的数字大些。无论如何,世界各国博物馆数量呈现出持续增长的趋势,这既说明博物馆在承担国家文化政策功能方面的地位日益突出,也反映了经济社会发展为博物馆建设提供的支持更加强劲有力。

然而,博物馆数量的增长并不等同于质量和水平的提升,后者主要通过博物馆结构反映出来,而其中最重要的指标就是世界一流博物馆的数量与影响力。尽管博物馆形态多种多样,规模属性不一,但究竟什么样的博物馆才是世界一流博物馆,从来没有一个准确的界定,主要是出自口碑,包括观众评价或业界评价。一般来说,要成为世界一流博物馆,需要在多方面达到世界一流水平,比如藏品水平、研究水平、展览水平以及社会教育水平、综合运维、社会影响等等,它们共同构成世界一流博物馆的基本指标体系。

其一,藏品规模大。世界一流博物馆一般都具有藏品丰富的突出特点,不仅数量多,而且质量好、价值高,拥有一批举世公认、人人希望一睹“芳颜”的稀世珍宝,这些珍宝或者是历史文物,或者是艺术品。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大英博物馆、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卢浮宫博物馆等世界闻名的一流博物馆,其藏品规模都在数十万乃至百万件以上,比如大英博物馆拥有藏品800多万件,来自埃及的罗塞塔碑、法老阿孟霍特普三世头像以及来自中国的《女史箴图》等堪称明星级珍贵藏品;法国卢浮宫博物馆拥有藏品近50万件,其中断臂维纳斯雕像、《蒙娜丽莎》油画和胜利女神石雕被誉为“世界三宝”;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品超过150万件,仅15世纪至今的世界各地服装即超过3.3万件;艾尔米塔什博物馆拥有注册藏品318万多件,包括达·芬奇的《利达圣母》与《持花圣母》、拉斐尔的《圣母圣子图》和《圣家族》、提香的《丹娜依》和《圣塞巴斯蒂安》、伦勃朗的《浪子回头》、鲁本斯的《酒神巴库斯》等等。这些博物馆大多历史悠久,藏品丰富,质量水平突出,形成馆以物名、物以馆重的良性互动机制。

其二,综合性博物馆。世界一流博物馆大多是综合性博物馆,其藏品结构和业务方向既要有历史性,也要有艺术性,还要有文化性,但总体上看历史文化是主基调、主旋律、主方向。比如,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藏品就包括各个历史时期的建筑、雕塑、绘画、素描、版画、照片、玻璃器皿、陶瓷器、纺织品、金属制品、家具、武器、盔甲和乐器等,其展览涉及的范围更广。艾尔米塔什博物馆的藏品包括1.7万幅绘画,1.2万件雕塑,62万幅版画和素描作品,近81万件出土文物,近36万件实用艺术品,超过112万枚钱币,以及古代家具、瓷器、金银制品、宝石等。俄罗斯国家历史博物馆不仅拥有500多万件藏品,比如超过五十万年的旧石器时代物品、远古时代的巨大象牙、俄国最早的楔形文字记录与武器发展等,以及反映现代俄罗斯历史变迁的重要展览物,还有1400多万份文档资料。由此可见,不管名字为何,世界一流博物馆肯定不应该是专题性博物馆,而是综合性博物馆,它们应该都能够进行宏大叙事,构建完整的话语表达体系,对公众起到教化作用。

其三,展览形态多样。作为公共文化机构,博物馆最重要的公共文化产品是展览,最核心的竞争力是策展能力。能否持续不断地推出在社会上产生巨大影响力的现象级展览,这是判断一座博物馆绩效水平的重要指标。世界一流博物馆无不以展厅多、展览多见长,有些博物馆建筑本身就是精美的展品。举例来说,卢浮宫拥有403个展厅;奥赛博物馆拥有80个展厅;大英博物馆则有60余个常年对外开放的固定展馆,有的展馆涵盖了多个展厅;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拥有248个展厅,常年展出服装、希腊罗马艺术、武器盔甲、欧洲雕塑及装饰艺术、美国艺术、古代近东艺术、中世纪艺术、亚洲艺术、伊斯兰艺术、欧洲绘画和雕塑、版画、素描和照片、现当代艺术、乐器等,另外还有一些临时展览;艾尔米塔什博物馆拥有10座建筑、500多间展厅,其陈列展览既有宫廷原状陈列如沙皇时代的卧室、餐室、休息室、会客室等,也有专题陈列如金银器皿、服装、武器、绘画、工艺品等,还有既保留原状又有所改变的陈列,比如在原物之外又增加了许多展品。一般来说,这些展览都展示了人类历史上不同时期的艺术瑰宝,琳琅满目,恢宏大气,充分体现出各个时代的代表性技艺和艺术水准。

其四,具有强大话语权。世界一流博物馆的话语权主要在于强大的文化解释权,包括学术话语权和文物释读权,其基础在于丰富的研究资源和雄厚的研究实力,而来源则是强大的研究力量。无论在藏品征集鉴定、学术研究、展览展示、国际联络等方面,还是在教育传播、文创开发、安全运维、综合管理等方面,世界一流博物馆都拥有一批业内公认的顶尖专家和学术领军人才,他们在业内有学术影响力,在公众中间有社会影响力,在许多方面能够起到一锤定音的权威作用。他们在专业学术刊物上发表文章,在专业学术会议上发表演讲,在专业学术团体中拥有重要位置,在公共媒体或自媒体上不断发表观点,而在这些情况下,他们都会引起业界和公众的广泛关注,并加上引用、转发和传播,成为有关研究和宏观决策的重要依据。一定意义上,他们是权威专家,他们的声音就是比普通员工有更大的传播声浪。比如说,在藏品征集或文物定级中,他们的观点可能直接决定着博物馆是否会征藏某件文物,或者一件文物被定级为珍贵文物还是普通参考藏品。

其五,具有行业引导力。世界一流博物馆之所以具有行业引导力,主要是由四个因素决定的:一是站得高,即世界一流博物馆在看事情、想问题作决策时,绝不仅仅从本馆的角度出发,而往往是从人类历史文化或者是艺术发展的角度来作判断的,具有更高的历史站位和专业站位;二是看得远,即世界一流博物馆的决策更具有战略性,既要立足当下,更会着眼长远,对其征藏、展览、研究、人才、传播等行为的社会影响更加看重一些,挖掘得更深更细一些;三是想得透,也就是对世界与社会发展大势、行业发展主流形态、面临的突出问题、解决的具体举措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等有着更加深入的思考,不断推出新思想、新理念,凝练提升为新模式、新方案,形成业界共识,起到引领示范作用;四是做得好,即世界一流博物馆不仅有行动指南,更重要的是有具体落实行动,把蓝图变成现实,成为人人看得见、摸得着、享受得了的具体成果,而且这些行为又是可学习、可借鉴、可模仿的。就其本质来说,行业引导力主要是思想引导力、理念引导力,归根到底也是学术引领力。

其六,具有国际性的社会美誉度。世界一流博物馆普遍具有较高的社会美誉度,而且这种美誉度是跨行业、跨区域甚至也是国际性的。我们说一家博物馆具有较高的社会美誉度,主要是从这样几个方面来把握的:一是它的业务工作大多达到了较高的专业技术水平,比较规范,也比较专业,能够得到业界专家的高度评价和认可;二是它所推出的公共文化产品和服务具有较高的质量和水平,无论是展览展示还是观众服务或者是文创传播,都能得到社会公众的广泛认可和好评,在媒体上或者观众心目中都有比较好的口碑;三是运维管理安全有序,能够高质量完成委托交办的任务,履职尽责到位,为政府管理的绩效评价增光添彩,实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高度统一,得到政府部门的充分认可和高度评价;四是在国际上有较高的知名度和美誉度,国外的社会知晓率较高,在观众构成中国际观众占比较高,而且观众口碑较好,重复参观比例较高。

建成世界一流博物馆是一项长期任务,不是三两年建起一座大楼就可以了的,需要持续不懈地在软、硬件和社会环境营造上下大功夫,特别是在博物馆管理的理念与理论基础上应该形成自己的特色特点。好的博物馆应该是有品格的,也是有性格的,国家特色、时代特征、自身特点共同塑造了优秀博物馆的气派和风格。当今世界正处在一个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的时代,博物馆在推进人类社会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从未像现在这样凸显,博物馆之间的交流合作从未像今天这样频繁密切,博物馆从业人员既要关注自身的发展,也要从更广阔的视野来深入思考博物馆的社会功能,准确把握博物馆发展的新特征、新变化,主动回应博物馆发展面临的挑战,在时代巨变的洪流中持续探索博物馆发展的方向和重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完成建设一批世界一流博物馆的历史任务和使命。

 

无论是建设中国特色博物馆学,还是要创建世界一流博物馆,首先需要中国本土各级各类博物馆的积极探索和丰富实践,同时也需要广泛充分吸收外国博物馆界的理论成果与经验积累。中国国家博物馆作为国家最高历史文化艺术殿堂和国家文化客厅,历来重视学术研究,把研究立馆作为办馆方针的重要内容,把建成具有世界影响力的研究中心作为发展的重要方向,努力以扎实的学术研究推动构建与国家主流价值观和主流意识形态相适应的中华文化物化话语表达体系,引导人民群众增强历史自觉、坚定文化自信,推动中外文明交流互鉴。组织翻译《中国国家博物馆国际博物馆学译丛》(以下简称《译丛》),就是要坚持全球视野、专业视角,面向世界一流水平,以兼收并蓄、海纳百川的宽广胸怀,分享世界博物馆学研究动态,推介前沿学术成果,借鉴优秀实践经验,助力中国博物馆学的理论创新和建设发展实践,推动构建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博物馆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为新时代博物馆事业高质量发展作出积极贡献。总体来看,这套译丛至少具有以下三个特点:

一是系统性。《译丛》主题涉及博物馆工作的方方面面,既有关于博物馆学理论基础的,也有关于策展实践的;既有关于展览设计的,也有关于文物保护的;既有关于博物馆运维管理、藏品保护的,也有关于博物馆数字化、公共教育等领域研究成果的,同时凸显博物馆学多学科交叉融合的特点。在研究方法上,《译丛》兼顾当代博物馆学发展的规范性、理论性、反思性、趋势性等特征,选取了部分将博物馆学这门人文学科与更广泛的社会背景联系起来的研究成果,涉及全球变暖、殖民主义、种族主义、可持续发展等更为复杂的社会问题,集中反映了当下多元文化共存的复杂社会环境和大范围深层次的创新变革下,博物馆学的研究对象和研究范式随着博物馆功能、职责和定位的拓展而发生的转变。从这个意义来说,无论对于博物馆工作实践还是博物馆学研究,《译丛》都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和启发性。

二是探索性。《译丛》的学术研究特点非常突出,不是从概念到概念、从范式到范式,而是从不同作者的研究视角出发,结合博物馆的工作实际展开探讨,而这样一些主题,如策展伦理问题、策展手册、策展人的角色以及公众参与、数字化建设等,通常很少出现在纯粹的学术性论著之中。以策展为例,尽管大家一致认为在博物馆实际工作中,策展人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他们关于历史文物或艺术作品的展览解读对大众思想起着非常重要的引导作用,但他们到底该如何发挥自身作用,包括在数字时代如何应对来自展示、传播、版权、媒体等方面的严峻挑战,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结论。事实上,这不仅仅是一个理论问题,更是一个迫在眉睫的实践问题,必须结合博物馆工作实际不断加以总结提炼,而开放探索、创造新知恰恰是本《译丛》的鲜明特色。

三是开放性。《译丛》不仅选择的主题是开放的、研究的方法是开放的,而且叙事方式也是开放的,这在其中两本书中有突出体现。一本是关于自然博物馆中策展人的故事,阐明了自然历史展览策划中一些鲜为人知的理念思考和实践探索,实际上反映了《译丛》主编对于博物馆范畴的思考;一本是关于数字时代博物馆发展的研究探讨,展示了作者在网络信息技术和数据技术飞速发展的时代背景下,对博物馆面临的各种挑战以及应对策略的探索,实际上也反映了《译丛》主编关于博物馆核心理念到底是文物、观众还是技术的一些深层思考。一定意义上说,正是由于《译丛》不仅包含最新基础理论著作,也涵盖与实践紧密相关的应用研究,收录著作体裁十分丰富,包括研究专著、学术论文集、文献综述、演讲集,以及普及性读物,从而把研究的开放性与阅读的趣味性有机结合起来了,既能满足博物馆从业者和研究人员的需求,也适合一般博物馆爱好者阅读,进而形成了读者对象的开放性。

《译丛》的出版凝聚了国内文博界“老中青”三代的力量,规模之大,在我国博物馆行业尚属少见。在这套丛书的策划过程中,潘涛先生不仅有首倡之功,而且多次推荐重要书目,出力不少;中国国家博物馆的多位中青年学者勇敢承担起翻译工作,他们的贡献和辛苦已经以译者的形式予以铭记;一些国内资深博物馆专家和高校学者多番审校,其中有颇多学界前辈不顾高龄、亲力亲为的身影,他们的学术精神和敬业作风令我们甚为感动;还有一些学者承担了大量繁琐的幕后组织工作,虽未具名,但他们的贡献也已深深地凝结在了《译丛》之中。需要说明的是,《译丛》收录的首批著作都是在2020年之前完成的,当时几乎没有研究者关注到类似新冠疫情大流行之类问题对博物馆行业的重大影响,这一缺憾我们将在后续翻译出版工作中予以弥补,到时会适当关注全球疫情影响下的一些重要研究成果。衷心希望《译丛》的出版能够为中国的博物馆学研究和博物馆事业发展贡献一份力量。当然,由于水平有限,译本中难免会存在这样那样的错误和疏漏,真诚欢迎广大读者批评指正!

是为序。

 

2023年8月于北京

 

01.《解读博物馆:知情者说》

[美]史蒂文·米勒(Steven Miller)著,章亿安 译,宋向光 审校


 

02.《博物馆的沉思:关于百科全书式博物馆的论争》

[美]詹姆斯·库诺(James Cuno)著,夏美芳 译,陈煜 审校


 

03.《博物馆学基础:不断演进的知识体系》

[美]基尔斯滕·F.莱瑟姆(Kiersten F. Latham)、[美]约翰·E.西蒙斯(John E. Simmons)著,陈淑杰 译,尹凯 审校


 

04.《策展伦理》

[英]让·保罗·马蒂农(Jean-Paul Martinon)著,李冠燕 译,丁宁 审校


 

05.《策展人: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幕后故事》

[美]兰斯·格兰德(Lance Grande)著,王璨、高华光 译,邵学成 审校

 

 

06.《展览设计导论》

[英]菲利普•休斯(Philip Hughes)著,何书铱 译,杭间 审校


 

07.《策展指南》

[澳]布拉德·巴克利(Brad Buckley)、[澳]约翰·科诺莫斯(John Conomos)编,童萌、李竞辉、王一铭、丛诗音 译,宋向光 审校

 

 

08.《实操问题:什么成就了优秀展览》

[美]葆拉•马林科拉(Paula Marincola)编,李楠 译,彭锋 审校


 

09.《数字时代的博物馆:新媒体与新中介》

[德]雷吉娜·博纳富瓦(Ragine Bonnefoit)、[德]梅丽莎·雷拉(Melissa Rarat) 编著,戴畋 译,张久珍 审校


 

10.《文物保护与修复:材料与方法》

[奥]约翰内斯·卡尔·芬克(Johannes Karl Fink)编著,刘薇、赵丹丹、丁莉、颜宇、刘文晖、王洪敏 译,潘路 审校